“『墨丘里的祈福』!”
“『马尔斯的圣典』!”
“『阿忒米丝的祝词』!”
虽然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懈怠,但七人始终还是校队的成员,基本功不会那么容易被忘记。随着几道迅速的咏唱,常日训练时经常用上的三道辅助型魔法被均匀地分配给了除了塞巴斯顿外的所有人…
…由魔法幻化成的羽毛,翩翩在紧密交替中的脚步间洒下,让奔跑者获得了更为清爽的微风:
——速度、提升!
…耀眼的金红色光芒,附着在了施术者的身上、化成了如同烟雾般的万缕金丝:
——攻击、提升!
…温柔而炫目的蓝色光晕,就像融入清水中的墨一样,轻轻飘入了渴求鹰之瞳的人的眼中:
——精准、提升!
“一边突进一边发动增幅能力的魔法吗?呵,看来你们还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无可救药……”
而塞巴斯顿,只是单单举起了手:
“…但仅仅如此还是、不行的啊。”
——————————————————。
………………
………
……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没人来得及反应。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大脑就连接收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谁都知道,在那一瞬间过后…
……败北。
不容争辩的、败北。
七人零零散散地倒在了体育馆的四处,身上的运动装也都变得残缺不全,有着明显的烧焦痕迹。
“胜负已分。”
面对眼前的状况,塞巴斯顿沉稳地道出了结束的台词。
“何等不堪入目,你们这种水平,让我着实很失望。”
他既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使出全力…
“我想这么问问:你们接受我的指导都有多久了?像这样的事情,我已经重复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了吧…然而,你们却还是忘了。”
…只是恰当地赢了而已。
“先放着这个不谈,我特意不限制你们使用高级魔法,就是为了能看看你们完全的实力。可是,你们却还是千篇一律地使出了这种简单的辅助型魔法组合…这种东西可是只要读过课本的人就应该知道的‘常识’啊。你们想要通过单纯的常识来怎样打倒我呢?嗯?”
塞巴斯顿说道,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学弟。
在地上强忍住抽泣,身体一点一点颤抖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西蒙。
因为运动服已经覆盖了身体的大部分面积,所以伤害自然而然也被最小化了。这其中当然也有,塞巴斯顿下意识控制了魔力输出的缘故,否则结果就不能以‘败北’轻描淡写过去了。
…是的,既然身体受的伤并不重,那一定是有什么其它原因。
十一年级、十七岁,这已经是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年纪了…
…既不能以摔倒了、摔疼了为由,也不能装作不明事理。
在不知究竟要顾及哪种伤势时,他能选择的…只有抑制身体表达内心深处遭受了伤害的冲动。
“啧,到头来还得变成这样…你、给我起来。”
尽管听到了,但西蒙却还是无动于衷。塞巴斯顿于是弯下腰,就着衣领将他抓了起来。
“如果你想知道我究竟发动了怎样的攻击,那就好好上魔学课吧。下个学期,你们会学习如何压缩多重魔法,若我是你我就会好好听讲。……算了,顺便告诉你吧,刚才我发动的压缩魔法,尽管只有一瞬间,却包含了四百二十四道基诺级和三十一道迈加级魔法。若我使出了全力,你们早就死无全尸了,所以我只用了平常的千分之一的魔力。”
…十分了不起的事情,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被塞巴斯顿平淡地道出。
压缩魔法是近代魔学中最伟大的发现之一。其原理是,通过将不同魔法发动时所需的魔力和条件拼凑在一起,将它们同时发动以起到互相增幅的效果。但因为其难度的缘故,就连许多被认为是天才的精英魔法师们也只能一次压缩最多十道迈加级别的魔法。
…但塞巴斯顿可不管这种被普遍接受的认知,他只知道一点:自己可以做到,并且这样就够了。
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西蒙在内,也都多多少少能感受到那个事实吧…
…是的,那个塞巴斯顿和他们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上的事实。
“…千分之一的魔力,你们能够理解吗?这等同于,我的魔法的攻击力,就连基诺-1的都没有,只是单单因为数量才会有些杀伤力罢了。如果你们在进攻的同时,没忘记施展防御增幅型魔法,就不会落入如此田地…”
塞巴斯顿说道,一把将西蒙拽到眼前:
“……而攻守需兼具这一点,我从校队创立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和你们重申多少次了?”
…………沉默。
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人能够回应塞巴斯顿的质问。
在这种场合,无言胜过有言,因为第一没有人会去刻意记这种细节,第二塞巴斯顿也不是在寻求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是所谓的修辞疑问、又或称反问的口才技巧。
…不过,倒地的战败者们,也并非没有理解学长的意思。
从他们眼中滚落出来的…悔恨的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直以来,少年们为了训练而牺牲了自己多少时间、在这体育馆中挥洒了多少汗水、一同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即便他们没有达到理想中的水平,但那些宝贵的记忆和早已变得坚韧无比的羁绊,却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也罢,我没时间在这里继续和你们磨蹭了。”
…可是,这些回忆与羁绊,能承受今天的蹂躏吗?
若是外人还好说,但做出这般无情之事的,偏偏是一队之长…
“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们除了自己之外谁都怪不了,所以就按照一开始答应好的那么办吧:我宣布,从今天起,圣·乔治学院的魔斗队正式解散。一直以来辛苦大家了,请你们调整自己的日常作息,将这个队伍的存在从中剔除掉吧。接下来想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但请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了,所以,就这样吧……”
“等、等等!学长!这、这不行啊!……果然还是不行!这么莫名、…莫名其妙地解散队伍,到底是为何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说好了、要进军全国赛吗?!?”
艾瑞克奋力揉着泪眼,呜咽着说道。
“……解释给你们你们也不会理解的。至于全国赛…也给我忘了吧,除非你们有自信自己组织一个新队伍,否则空谈无稽之事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再重申:校队也好,全国赛也好,别再和我扯上关系了、以上。”
塞巴斯顿坚定而冷淡地说道。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看不出一丝紧张或内疚,仿佛自己刚刚做出的事是无需解释般理所当然的一样。
毫无疑问…那是胜者特有的冷酷……
那是映照在满脸尘土、倒在地上的败者眼中的,征服者的冷酷。
…塞巴斯顿于是,带着这种冷酷转身踏出步伐,走出了体育馆的正门,扬长而去。
…………………………。
…若在旁观者的眼中,这一幕会以怎样的方式烙下印记?
不理解上下文的人,多半会给塞巴斯顿贴上“残酷”、“无情”这一类的标签吧。
的确,他所做的无疑有践踏学弟们努力的成分,这一点就连他也无法否认。
…不,又或许,他也不想否认吧。
在走廊中漫步的塞巴斯顿,眼神颇显空虚,让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一样。
虽然他在思考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刚才在体育馆里的事,已经被他当作过眼云烟,早早地抛在脑后了。
——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对的多还是错的多,并不重要。
…并不重要,所以不去思考。
那只是“必要的”罢了。
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懒洋洋地洒在走廊里,将地毯的红色照得更加鲜艳。在近来开始实施的校舍翻新计划中,许多老旧的设施都得以改头换面,没人能想象得出这里几个月以前还在用踩上去就会嘎吱作响的木板铺地。
“好了、接下来这道题谁愿意来回答……”
“…这次考试会涉及到的部分包括、…”
前方不远处的教室中传来老师们授课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在走廊中的缘故吧,这些声音听起来颇为遥远,给人一种旁观者的感觉。即便是尚在这所学校学习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也会不知不觉中零零稀稀产生一种毕业后的老生返校探望的怀旧感。
…然而,塞巴斯顿却只是继续稳稳地踏着自己的步伐。他或许连注意这一细节都没有注意到。毕竟,身为学生会会长,身为在这所学校中待了快七年的学生,有些事情早已被大脑当作日常风景,自动排除在注意之外了。
在如同迷宫的楼道中左转右拐了好几次后,他最终来到了一扇门面前。这扇门和其它的有明显的不同,光是设计就体现出了高级的气质,可想而知里面的房间一定有着某种重要性。
“………………。”
塞巴斯顿伸出了手,但并不是朝向门把,而是将手掌平贴在了门上。他然后集中魔力,一把拂过,门面就如同被打破平静的水面一样产生了涟漪。
这种现象自然不能以常识去理解——那是为了保护房间内的谁或什么而设下的防御式魔法结界,会根据来者的魔力识别身份,并予以通行或阻止。这是一种保安措施,像(旧)校长办公室这样的学校重地就曾设过,只是后来因一些原因而被撤下来了。
塞巴斯顿接着,在确认了附近没有人之后,踏入了门中。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跨过了门,进入了另外一边。
四周的景象随即被驱散,并又再度重组,形成了一个崭新的房间。
被窗帘挡住并只能放入一点点光线的窗户、如同林中千年古树一般耸立着的书架群、脚下看似很贵重的外国地毯、头顶设计新颖的大吊灯、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茶香…这里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房间。
…但当然,华丽的摆饰并不一定代表着特殊,那只是人们对于高级物品抱有的一种错误的感知,换句话说就是毫无根据的错觉。真正给此处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是此刻漂浮在房间正中央的两个光球。
经过训练或是学识面较广的人肯定能一眼就看出那是在显形魔法的作用之下发光的概念形体,用于使原本无法被观测到的个体被普通人类的肉眼纳入视野。这是最近刚被研发的魔法,但因为实用性不大,所以受到的关注自然也没有多少。
一位盛装的老人站在光球的旁边,他满是皱纹的脸被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使他看上去比实际更年长…他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托艾先生。
“失礼了,在魔斗队那里花了比预想的要多的时间。”
塞巴斯顿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托艾先生抬起头看了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篮球队和排球队的代表来过了。”
“您没有必要去应门,无视敲门声就行了,那帮家伙到头来也只会抱怨。”
“…他们告诉我,说学生会会长疯了,整个学校都要被毁了。”
托艾先生的话音十分低沉,其中明显能够感受到疲劳的存在。他的眼睛四周是厚厚的一层眼圈,眼神也颇显黯淡,仿佛光是站着就要让他用上全力。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和塞巴斯顿保持目光交流。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这种批评我接受过很多次了。况且,我们学生会每次出台的新企划,也不见得都能得到百分之一百的支持率。反对的意见我——”
“——请别绕开话题,塞巴斯顿…”
托艾先生抬高声音,打断了塞巴斯顿,而学生会会长也察觉到了气氛,识相地闭上了嘴。
“………你在这里上学,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对这里的一切、尤其是我们的价值观,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说罢,校长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纸,塞给了塞巴斯顿。
纸张上明显有用力揉折过的痕迹,可以看得出来收到这两张纸的人并不高兴…这也不难理解,因为只要看一眼上面的内容,想必谁都能瞬间明白吧。
“‘部团解散申请’…啊,对了,今早我确实签过这个。”
“…签过…?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托艾先生质问道。
“塞巴斯顿·曼罗…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两张纸上面、那红色的章是什么?那可是学生会的章啊,其权效等于是我的分身!而你却把它盖在了这种东西上!”
“不盖的话,就解散不了啊。”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字的辩解。
两人的对峙,根本牛头不对马嘴……要问为什么,那是在场者无需多想就能找到的答案——两人因气势上明显的不同产生的违和感不论怎样也不让场面升温。
一方抱以质疑,而另一方却保持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对,就是这样耐人寻味的对峙。
相似的情形,也不能说以往未曾发生过。托艾先生皱紧了眉头,将口中刚准备说出的话咽回喉咙里,以沉默等待塞巴斯顿给出解释。
“……呵,看来我不能装蒜混过去了啊。”
“………你是学生会会长,所作所为要有一校之主的想法和尊严,我现在想知道当初将这个职位任命于你是不是错误的一步。”
面对直白的质疑,塞巴斯顿给予了无视。他将两张部团解散申请表如同扔废纸那样随手扔了出去。
“事情的对于错不能单从结果断言,还要从原先出发的角度去思考。……托艾先生,请容我反问一句:你当初又是为何选择了我的呢?”
塞巴斯顿问道,他的双眼像是已经知道并在期待着答案般闪着光。
“……你这是什么意思?选择了你的并不只有我一个,这其中还有全校学——”
“——省省吧,那玩意儿…所谓的‘选举’,怎样都好吧?”
学生会会长斩钉截铁地给予了否定。
“论年龄和学历,我现在也好歹是个高中生了。若想用那种只有小屁孩才看不出黑幕的东西做理由打发我,托艾先生,你还是省省吧。”
“你、…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所谓学生会会长,说到头来,不就是听从校长号令,然后再去管辖学生的人吗?换句话说,这种类似傀儡娃娃一般的职务,只要有点相应的头脑,谁都可以胜任,只是……”
塞巴斯顿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这些都是以‘普通’这两字为前提的。”
他朝面前的两个光球伸出了手,像是要托起水面上映射的月之倒影一般将一个托了起来。那个光球随即变黯淡了下来,在塞巴斯顿手中恢复成了原有的形态——一张散发着微微蓝光的羊皮纸。
“你需要的………圣·乔治学院需要的,不仅是一个能统领学生的人,还需是一个能在这非常识的战役中占据优势,最终将胜利收进囊中的军官。这种人物在普通的学生中是不会存在的…像我这样的人,搞不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才是奇迹中的奇迹吧。”
塞巴斯顿说罢,自嘲地笑了笑。
他并非有意自吹自擂。如果要说他最不会什么,那就是炫耀——也许是他自身已经过度优秀的缘故,他不会在意所谓的“荣誉”,更不会刻意包装自己以展露才华。他在做的,仅仅是以自己的风格把分配给自己的工作以最优秀的方式完成,然后任由他人去评论。
…真金的光芒,是不怕被尘埃掩盖的。
尤其是经过烈火的考验的真金,会更为耀眼、明亮…
……没错,就是那种明亮,此刻正闪烁在塞巴斯顿的双瞳中。
“于是,光是存在就已经能被归类为某种奇迹的我,自然受到了这种东西的牵连…溃之歌、还有…天咏之乐章,这种恶趣味的许愿机器,不正是你将我招入这所学校的原因吗?”
“……这件事,你我早就很清楚了吧。”
托艾先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我确实不能反驳…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中你身为睢者的才能,才招你进来的。但是,你到底想通过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说什么?”
“我想说的东西、就是这个:”
塞巴斯顿说道,将天咏之乐章举在了托艾先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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